应泽说:我看到了墓碑,这里是坟地?
国人习惯,墓前种树。
孟越考虑片刻,在备选清单上把这一片划掉,PAD显示:我那天应该没看到墓碑。
应泽笑了笑,说:好。
这下就只剩两个。
下午四点半,天色开始转暗。
再过几十分钟,就要日落。
孟越站在一片林子里,左右看看,最终走到一小块树枝搭出的塔架前。
应泽走过来:就是这里?
他手上抱着PAD,方便孟越与自己随时沟通。
此刻屏幕上显示:是。
想到这里,孟越不免有点郁闷。照警方的说法,在顶着装修队身份时,前晚那男人有身体、能沟通,别说还能被其他人看见也不一定,没准对方是干完这一票,才像自己一样魂灵离体。
他胡乱想了片刻,身侧应泽拿着手机,记下脚下土地的坐标。
这里离取餐点已经很远,两个点可以连成更准确的线。
应泽截了一张地图,在PAD上放大,粗略地把那条线拉长。
穿过市区,一路去北郊,途径山岭。
应泽想起:黄符、朱砂,一般人很少大规模采购,但宗教场合会。
他视线落在PAD上。北郊被放大,看到了大大小小的寺庙道观。数字地图冷漠无情,显示出天问观。
应泽一怔。
旁边,孟越控制着那些小树枝,让小树枝们浮在空中。最后,去感受地下有没有被埋起的一截。
在感受到时,孟越松了口气:最初留这个保险,是害怕自己搭出的塔架被掉包。现在看来,杞人忧天。
他转头看应泽,想说什么,就见应泽盯着PAD屏幕,不知想到什么。
孟越:怎么了啊,这幅表情。
他正要发出疑问,余光忽而一闪。
有什么东西
从塔架底端窜了出来,只冲应泽而去!
而时间太短,应泽对此一无所觉!
孟越下意识抬手,猛然拉住应泽,将他扯到一边。应泽完全懵了,脑子里明白刚刚一定发生了什么,可他什么也看不见。
只感觉到身侧卷起一点风,然后狂风大作,卷起树上落叶。
又落叶擦过应泽脸颊,带来一阵轻微却尖锐的疼痛。
应泽想到前天夜里,孟越说不要动。
此刻他同样一动不动。直到风变小,空气里有一个轻微的声音,说:没事了。
那个声音停顿一下,PAD上显示:没事了。
应泽嘴唇微微颤抖。
他说:孟越,你刚刚说话了?
孟越一愣。
应泽:而且,你刚刚,碰到我了。
作者有话要说:*上章结尾的一点点BUG修掉了。
第18章陈烨伟
在应泽看不到的地方,一团黑雾,被孟越束在掌心。
那团黑雾能跑会跳,此刻仍然在坚持不懈想要逃脱。大约只有成人拳头那么大,被孟越牢牢禁锢。
孟越能感觉到自己力量在流逝,但很缓慢,像是手机耗电,许久才下去1%。他这两天习惯一心多用,也在刻意锻炼自己。这会儿已经能一边和应泽讲话,一边观察自己手上的小玩意儿。
很明显,这是被人特地埋在这里。只要自己回来找塔架标记,黑雾就会冲出来、袭击来人。
这说明什么?
孟越想:前天晚上,红绳的主人知道我一路追到这里。
他表情有些凝重。
然后听到应泽说,他能听见自己的声音、感觉到自己碰到他。
孟越思绪被打乱,懵了。
被束在掌心上的黑雾抓紧时机,想要逃跑。
孟越回神,微微拧眉,心想:我要炼化它?
想找到黑雾主人的来历、知道对方有什么目的。
在孟越这么想的时候,他的力量似乎凝聚成丝,一点点缠上黑雾。
这会儿已经是十一月底,天气寒凉。正值农历月中,月华清亮,洒落孟越肩头。
孟越试着说:等一下,我处理点事。
应泽没有反应,脸上忧色不减。
孟越意识到,好友又听不见了。
为什么?
他脑海中绕出一点模糊思路,眼下又被堆到一边。应泽手上PAD浮出孟越刚刚那句话,他看到了,肩膀微微一松。
应泽后知后觉。对,孟越刚刚说过,没事了。
但既然还有其他事处理,应泽便安安静静,站在一边,不去打扰。
他看不见孟越,心里简单知道好友就在自己身边。应泽抬眼,四处打量。这里是一片槐树林槐树?
民俗传说中,常说槐树树阴,易聚怨养鬼。
应泽胡思乱想片刻,迟迟不见孟越动静。偶尔听到一点细微风声。
车子被停在林外,下车时熄了火,安安静静蛰伏再黑暗中。此刻应泽眼前的光源,只有月色,以及PAD上散发的荧光。
想到PAD,应泽记起自己还有几封邮件没有批复。他想了想,登入邮箱,与孟越用来打字的APP各占一半屏幕,再由下而上去看其中内容。
这么站了片刻,腿上酸痛。孟越还是没有声音。
应泽轻轻抿起唇,眉心多出一个小小的川字。
他压抑着自己的忧心,看邮件的效率却慢了许多。更大程度上,是用批复邮件这一行为,而强行让自己有事可做,不至于打扰孟越。
在他身边,孟越的姿态显得懒散许多。他左右看看,微风卷起一片枯叶,露出土地。孟越轻轻啧了声,有点嫌弃,但想到自己眼下形态,也就不太在意,干脆坐在地上。
他盘着腿,右手撑着下巴,眼睛盯着左手手心的黑雾。
凝聚的浅色丝线贯入黑雾之中,将黑雾层层分绞。黑雾挣扎的力量越来越轻、越来越弱。
孟越像是刚刚找到新奇玩具,兴致勃勃,一点点试验,看黑雾究竟能被分成多小碎片。他玩儿得兴起,有点忘记时间。后来应泽实在站不住了,腿麻且酸,小心翼翼地晃了晃,踢到旁边落叶。孟越才回神,有些歉意地注意到,竟然已经过了四十分钟。
他手上的黑雾只剩薄薄一片,奄奄一息。孟越手握成拳,那点黑雾就溢散了。
同时,孟越脑海中多出一幅画面:在一间昏暗的屋子里,看不清哪里有光源,只有隐约红光。有人跪在什么东西前,身上的西装紧绷在身上,却遮掩不住肥硕的肚子。他哀求着什么人,想要荣华富贵、一步登天他承诺,如果对方答应了自己的请求,自己一定会给予回报。
在讲完这些之后,他面前多出一只手。
那是一只保养得当、但还是能看出年纪不轻了的手,不会属于二十出头的年轻人。光线实在太昏暗了,孟越见到手主人的袖摆,怀疑那根本不是活人,而是一尊铸造过于细腻的塑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