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申原泰子……”

灿烂如华是夜晚，玉藻前安静地坐在楼顶上，看着上头璀璨的星空默念着十八线小明星的名字，有点魔怔了。九百年了，不知不觉都已经过去九百年了，将近自己生命的三分之一，等待的时间太长了，长到他已经忘记了心爱的人长着一副什么模样。听人类说，天上的星星和自己所站着的这片小地方隔得很远，天上的星星发出的亮光，需要花上上百年的时间才能到达地面，那么现在自己抬头看到的这片星空中，是否存在着九百年前的星光？

想得多了，他也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了，经历了如此漫长的等待才等到的这么一个人，她身上有着自己心头血的味道，他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呢？害怕些什么呢？还在犹豫些什么呢？玉藻前吸了口气，夜晚清凉的风顺着他的鼻腔一路灌向他的心肺，一瞬间觉得舒服了很多，昏昏沉沉的脑袋也清醒了一些。

身后出现了落地声，不用回头玉藻前就知道，那是佘翼，十五年的生活，他们彼此之间都已经能够知道对方一举一动所会发出的动静了。

玉藻前笑着，双手撑在地上，脖子往后一仰，看起来就像是一把呼之欲出的弓：“既然来了，就坐到我边上了吧。”

佘翼叹了口气，坐在他的边上，开始问道：“你还继不继续做？”

一想知道，佘翼是为了特工局的事情来的。十五年前，玉藻前从智郁山跑出来，回狐族的时候，发现狐族覆灭，当时下令诛杀狐族的族长早已不在阳间，一腔孤愤的玉藻前便找到了猫又，企图杀了他，但是被佘翼拦下，一番解释之后，这才知道了当初玉藻前的亲爹，即当时狐族族长所做的决定，他早已猜到狐族若是帮助人类，定然难逃妖族的责难，若是不帮人类，生灵涂炭却又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，于是便决定要帮助人，只不过狐族族长声望太高，所以狐族上下全都倾力支持族长决定做的事情，哪怕赌上狐族灭族的风险。而当时狐族长老留下自己未出世的女娃子，那个女娃子基因强大，基本上主要是血脉差一点的妖物，生出来的孩子就全都是狐族，可以说，振兴狐族的希望全都在玉藻前和小狐狸身上，而那些无良的狐狸全都死在了三百年前。

十五年前，佘翼告诉玉藻前，若是他愿意为神界做事的话，便可以得到一个机会，找到自己的女人并和她结为夫妇。玉藻前不愿意成为神界的特工，把自己绑定在神界，所以只是成为了佣兵而已，他只是想找到自己的女人，九百年了，他都是这么撑过来的……

玉藻前摇晃着自己的身子，说道：“我的积分够了吗？”佘翼点了点头：“大概，就够你和那个人在一起吧，如果你还想要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结婚生子的话，那么你还要继续积攒积分。你现在的积分，只够和一个人在一起结婚生子。不过，你已经确定要和他在一起了吗？如果确定了的话，我就要去清空你所有的积分了。”玉藻前点了点头：“我确定了，我喜欢她，我要和她在一起，至于以后的事情，那就以后再说吧。”

“看你的样子，似乎是想要和她签订血契？”

“嗯，签订血契之后，我就能和她共享生命，这辈子，永远在一起。”

佘翼看着玉藻前，安静了几秒，然后开始哈哈大笑起来，声音渐渐地悲怆了起来，然后渐渐地，又笑不出来了，“世人都说，我吃了一颗炽心才成为神仙的，但是他们从来就不知道，我是为了什么才吃下那颗炽心的。我吃的那个人，便是我喜欢过的人，约定好了下一世依然在一起，所以才会在她心里留下我的心头血，没想到的是，她喜欢上别人了，甚至在知道我是妖怪的时候，还假意欺骗我，背着我偷偷找来了一个弱道士试图收服我，便是因为这样，我才气得吃下她，若是得不到，便想着要拆裹入腹。我杀了她，却一点都不后悔。”

这似乎是佘翼第一次在自己的面前说出他的心思，玉藻前听得很认真，知道这是佘翼在发表自己的前车之鉴。

“她可能现在，有一个自己喜欢的、又喜欢自己的男人，她可能无法接受自己的男人不是人类，而是狐狸，所以啊，若是你真心想要和她在一起的话，就要先解决这些事情，之后你们才会长久。你得让她喜欢上你，你得让她知道你是狐狸。这些事情，你做得到吗？”

佘翼说这些话的时候，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，大概是在后悔吧，后悔自己没能早点领悟这些道理。玉藻前把自己的脑袋靠在了佘翼地肩上，说道：“你放心，我会先追求她的，一步一步慢慢来，不会让她受伤的。不过，她明明有我的心头血，她的心脏该也是一颗炽心，真不知道这些年，她到底过得好不好？会不会像赖弥生那般生活艰难？这些日子，我会把时间都花在她的身上，至于特工局，我怕是不会再去了，不过和赖弥生签好的东西我会继续的，让她以后看着接任务，遇到了难关的时候再叫我的名字，我会帮助她的。这些日子，我先在你的屋子里住一会儿，以后我在出去找房子。”

玉藻前的话让佘翼怅然，感慨了一声：“儿大不由爹啊。”玉藻前大笑着，直起腰板，一脚踹开了佘翼，看着天空的星光璀璨，又问了一句：“我一直都在自责着，九百年前没能保护好他们，我心爱的妻子，和我未出世的孩儿，所以，我会让她这辈子无忧无虑的，好好补偿她。话说回来，我一直都想问你一件事情，你那时候和那个人类女子住在一起，白头到老，为什么没有个一男半女呢？”

佘翼眯着眼睛：“因为我清楚，人与妖不能有孩子，一旦有了的话，神界会降罪，我怕我妻子有事，所以，如果有孩子的会让我和她这辈子过得不幸福，那孩子干嘛要有呢？再者说，你又不是不知道，我们蛇族亲情淡薄，孩子这种东西，孩子这种东西，有和没有对我们来说是一样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