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郡主有礼(重生) 第36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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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几年来不断有人试图对我动手,自我们启程回京后越发频繁,是有人不想让我们……不,是我,有人不想让我活着回到京城,是吗?”

“意图对我动手的人没有一个能活下来,是因为一旦活着见到我,就会被我问出端倪是不是?”

她接连问了两个问题,都让霍陵不想回答,可她也并不需要霍陵回答。琼华脸上露出一个苦笑,道:“要杀我的人在京城,并且与我的关系非同一般,梅夫人只是一个幌子……是吗?”

京城、与她关系非同一般,这两个条件都满足的人也就那两三个,无论是哪个,都让人难以接受。

霍陵知道她有多渴慕父母的疼惜,侧脸避开她的目光,冷声道:“没有证据,不要说这种话。”

“是没有证据,可是我能感觉得到。”她松了手上的树叶,坐直了抓住了霍陵的手,让他看向自己,然后道,“我们在兖州的第一年,你去南疆那段时间,京中王府有人来探望我,你还记得吧?”

她提醒了霍陵一个大概,然后给他讲了自己小时候听到的那个给小孩灌元水做仙童的故事。霍陵从来不知道她小时候被这么恐吓过,惊怒得手背上青筋暴起,恨不得现在就提刀砍了那个嬷嬷。

琼华捏了捏他的手让他冷静,接着语调悠长道:“后来我午夜梦回时在想,为什么里面藏着的偏偏是元水呢?世间那么多见血封喉的毒,哪怕是砒/霜也好,都能无声无息地杀了我的,为什么偏偏是元水?”

她咬了下唇,大胆猜测道:“会不会是因为对方知道我害怕元水……若我没发现那里面别有洞天,就在长期接触下无声无息地病死,若我发现了,也能折磨我、恐吓我一番……”

“可是对方是怎么知道的?”她自问自答,“因为当年给我讲故事的那个嬷嬷是对方派过来的,当时那么恐吓我也是对方授意的,我想我应该没有猜错。”

梅夫人再怎么作威作福也不过是一个小妾,府中还是康亲王和康亲王妃才是主人,他们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……

霍陵听她说完,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讲不出来了。琼华的猜测其实是有证据的,霍陵曾从意图谋害琼华的卖身女身上得到一个玉牌,这么多年了,玉牌的来源早已查清,是康亲王所有。他一直藏着那个玉牌,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告诉琼华。

“可是为什么呢……”琼华声音很轻,带着几分低落和彷徨,又似喃喃自语,“……也许……是我的到来……本就不被期待……”

“不是这样。”霍陵果决道。他不知道琼华什么时候自己想通这些的,又是怎么撕开内心承认自己被血亲憎恶的,但他不允许琼华这么自我否定。

他抬着琼华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,双目直直地看着她道:“我不知道别人是如何想你看你的,但至少在我眼中,你是这世间我唯一的期待。”

琼华失神地看了他一会,倏地笑了,拿下了他的手道:“那你把儿子放哪里呀?”

“别想了……”霍陵想继续安慰她,被琼华摇头制止了,她情绪还是很低落,不太想说话,靠在霍陵肩上闷声道:“陪我听会儿风吧。”

秋风瑟瑟,携着山间露水的凉意掠过枝头,送来几声悠长沉重的声音。

琼华睁开了眼,朝着风来的方向看了过去,只看到斑驳的院墙和墙外孤零零的枝桠。

霍陵对地形熟悉,为她解惑道:“是钟声,这附近有一座古庙,已经有百年之久,时因为地势略偏,去烧香拜佛的人不多。”

钟声浑厚,回声像是萦绕在了心头一样久久不能散去,琼华心中蓦然涌上一股浓浓的悲痛,如同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袭来,几乎要将她淹没。

她起身侧耳倾听,钟声却再也没有响起。遂转头朝霍陵道:“我们去看看吧。”

她眼眶也不知是何时红的,看得霍陵心软,将那句“天色不早了,明日再去吧”咽了下去,进屋取了她的披风,就带人出去了。

没有任何丫鬟侍从跟随,只有他二人策马向着刚才钟声的方向而去,向西行至不远,就见错落山林中一座古朴的寺庙庄重地屹立着。夕阳还未落,橘黄色的夕阳映照在砖红色的墙壁上,更显得肃穆。

寺庙有些荒芜,或许是因为时间晚了,并没什么香客。

迎着二人的是一个小沙弥,头上的戒疤还很新,步伐也不太稳,边把两人往里面引边道:“施主听到的钟声应该是香客祭灵的声音,咱们寺庙虽然旧了些,香客少了些,但能留住的香客那都是几十年的老香客了。”

小沙弥大概是新出家不久的,性子还有些跳脱,小声道:“咱们的老香客出手可大方着呢,光是这位每年给的香火钱,就够整个寺庙上下一整年的开销了。”

琼华风寒未好,怕吹了风,所以带着锥帽,听着小沙弥带着稚气的声音说着这话觉得有些可爱,躲在轻纱后轻笑了一下。

小沙弥以为她在笑自己六根不净,红着脸念了句:“阿弥陀佛——”

再往后走,不时遇到年长一些的和尚,小沙弥话就少了些,故意做出一副沉稳的模样,依次给他们介绍了寺庙里供奉着的佛祖。

琼华跟着进去拜了拜,起身时发现霍陵也随着她叩拜,有些惊奇,以为他是特意陪着自己的,笑了笑也没多问。

小沙弥听她说只是想随便走走看后,给她指了梵钟所在的方向,叮嘱道:“天色将晚,待会看不清路的话可以随处找间佛堂借一盏灯。”

琼华道谢后,便与霍陵朝着梵钟所在走去。

梵钟厚重,高高地吊在钟楼上,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殊的,两人看了一会就原路返回了。

下了钟楼一拐弯,凉风袭来,吹得琼华瑟缩了一下,马上被霍陵挡住了,把她安置在钟楼脚下避风口道:“我上去取披风,你坐这里等我一下。”

刚才上钟楼时琼华出了一点汗,上去就把披风取下了,走的时候忘记带了。

秋日昼短,天色已经昏暗下来了,琼华一个人坐着,冷风一吹身上也犯了凉,觉得有些心慌,正想上去找霍陵,忽听晚风中夹着几句诵经声,这声音十分温柔,像是在哄孩童入睡一般,引得她不由自主顺着声音寻去,停在不远处的一个殿堂前。

殿堂内灯火通明,借着堂内的烛火可见门口的匾牌上刻着“长生殿”三个字,温柔又虔诚的诵经声正是从里面传出来的。

琼华有些好奇,走近了掀开锥帽的一角往里看去,就见殿内两侧摆满了烛火,照得高坐上的菩萨慈眉善目,连眼睫都清晰可见。菩萨身前的供台中央单独放着一盏罩着纱屏的油灯,与菩萨一起众星拱月般被簇拥在中间,看着像是特别被小心翼翼照料着一般。

琼华还没见过这样的场景,一时有些惊诧,又听到那道诵经声——“……解脱,安乐易养,寿命增长。若是承福生者,转增安乐,及与寿命……”

是一个朴素的灰衣妇人跪坐在堂中默念着,从后面看,只能看到她头发用木钗挽着,其余没有一点首饰装扮。

她身前似乎立着一块很大的石碑,身体略微倾斜,正往上面刻字。

刻得很慢,动作也很轻柔,每刻好一笔都要细细地抹去上面的碎屑,才接下一笔。口中也不断重复诵着正刻着的这句——“……宿有殃报,便得解脱,安乐易养,寿命增长。若是承福生者……”

这语调如同先前听到的钟声一般,让琼华觉得心里难受、眼鼻发酸,忍不住想靠近,想问她诵的是什么经,又是什么意思……她脚下一动往前踏了一步,还未开口,就听身后有人呵斥道:“你是什么人!”

惊得手上一抖,锥帽上的轻纱垂了下来,把她容貌遮了个严实。

呵斥她的是个丫鬟,两三步走到她面前道:“怎么还遮着脸,鬼鬼祟祟要做什么?”

“我……”琼华正要解释,那道温柔诵经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,“这是怎么了?”

琼华转身隔着轻纱看去,模糊地看到那妇人的容貌后,顷刻间闭了嘴,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脖颈,脚也不由自己地往殿外退了两步,被丫鬟拦住。

丫鬟面对灰衣妇人恭敬了许多,道:“夫人,是这姑娘在外面偷看,还遮着脸,怕是有什么坏心思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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